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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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時已半夜，細雨紛紛，正是萬籟俱寂的時候。
事不宜遲，也沒必要再等下去，茉茉在黑暗裏化成原形，四只腳爪急速奔跑，飛快趕到知微閣。
四下張望一圈，沒有任何異動，茉茉悄悄推開一道窗縫，潛入閣中。
寂靜無聲的黑暗裏，她輕手輕腳地走在冰冷的黑晶石地面上，四只腳爪只留下一點淺淺的水印，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走到寬大的案桌後邊的博古架前，重又化成人形，用力踮起腳尖，取下最上方那只寶盒。
寶盒不大，但是沈甸甸的，想到九靈月魄馬上就要到手，她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再不回來，茉茉不由激動起來，抱著寶盒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時間緊急，她連忙打開蓋子，然而怎麽都沒想到，裏面竟然是空的？？？
腦海裏重重一擊，茉茉眼前有些發懵，九靈月魄怎麽不見了？
明明她前不久還來確認過，它就在這裏。
難道是她記錯位置，拿錯了寶盒？
背心冷汗涔涔，她連忙轉身看著高大的博古架，正想再找找別的寶盒，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大喝：“什麽人在裏面！”
話音剛落，知微閣的正門就被嘭地一下踹開，通明的火光照進來，瞬間照亮了茉茉驚慌失措的臉。
“好呀你！竟敢到上神的書房來偷東西！”那人一頭沖進來，竟然是滿臉皺紋的餘雜役，他惡狠狠地盯著茉茉，發黃的眼珠暗藏著興奮，尖聲大喊，“快來人啊！抓小偷！”
茉茉連忙將那只空寶盒丟到案桌上，急聲道：“我沒有！我沒偷東西！”
“還說你沒偷！”餘雜役幾步搶上前，生怕她跑了一般，緊緊抓住她的手臂，疾言厲色道，“深更半夜不睡覺，你跑到上神的書房來幹什麽？桌上的寶盒怎麽是空的？裏面的東西哪去了？還說你沒偷？速速將上神的寶物交出來！”
沒想到會被他拿個現行，茉茉急忙爭辯：“我真沒偷東西，這個盒子本來就是空的，我什麽都沒拿！”
餘雜役哪肯信她，死死抓住她不放，直將她罵得狗血淋頭。
這一番鬧騰，很快便將巡邏的侍衛隊引過來。通明的火光亮起，十幾名身著輕甲的侍衛將茉茉和餘雜役包圍起來，領頭的侍衛長厲聲叱喝：“怎麽回事？”
“她是小偷！”餘雜役連忙指著茉茉，義正言辭道，“我夜裏聽到下雨，擔心知微閣的窗戶沒關會潲雨，便起來查看。遠遠看到一個黑影鉆進知微閣，還以為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沒想到一過來就抓住她的現行！”
他指著案桌上那只打開的空寶箱，添油加醋道：“裏面的寶物已經沒了，鐵定是被她拿走了！我就說這幾天晚上總是聽到有動靜，誰知道她到底偷了上神多少東西？簡直是膽大包天，不想活了！”
“深更半夜，你為什麽出現在知微閣？這寶盒裏的東西哪去了？”
侍衛長一身殺伐之氣，黑著臉打量茉茉，又吩咐一名屬下去通傳消息。
茉茉被兩名侍衛反剪著雙手，壓得躬身站在那裏，一時間無從爭辯。
雖然寶箱裏的東西不是她拿的，可她深更半夜出現在這裏，實在找不出什麽正當理由。
腦海裏快速轉動著，初始的慌亂過後，她很快便讓自己冷靜下來。
大不了九靈月魄不要了，反正她已經盡力了，實在拿不到也沒辦法。
她來這裏之前，不是沒想過會被抓住，萬一被抓住，她便把東西交出來，看在她獻血煉丹的份上，蕭清堯給她一些懲罰，總不至於殺了她。
現在她被抓住，可東西並不是她偷的，那就更不用怕了。
大不了就將事情鬧大，最好鬧到司非府去，讓他們來把她抓走。只要能離開滄瀾宮，離開蕭清堯身邊，她逃跑的勝算更大。
“問你話呢！快說！”侍衛長見她一直低著頭不開口，正要發火，四周忽而一靜。
只見蕭清堯緩緩邁步走進來，一襲月白色常服如披著一身霜冷的月光，後面還跟著一臉緊張的明茹。
原本圍攏在一起的侍衛們連忙向後退到一旁，蕭清堯走到案桌前，看到那只空寶盒，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繼而轉頭看向旁邊的博古架。
目光定在最上層那個空掉的位置，他的眼神冷了下來，一股冰冷的肅殺之氣鋪展開來，駭得眾人心頭齊齊一凜，屏住呼吸莫敢多言。
“東西呢？”蕭清堯低聲沈問，語氣裏滿是隱而不發的怒意。
“上神，是她偷的！”餘雜役擡手指向茉茉，繪聲繪色地又講了一遍。
感覺到盯在她身上的那道冰冷森寒的目光，茉茉不由打了個突，對上蕭清堯冰冷的視線，看到t他眼中蘊藏的滔天怒意，她還從未見過他這般生氣。
巴掌大的小臉微微發白，茉茉堅定道：“我真沒偷。”
她抿著嘴唇，快速想出說辭：“我知道上神有一靈寶叫九靈月魄，可以修補金丹、增長靈力，便想偷偷借用一下，給我自己增長些靈力。可是我來這裏的時候，打開那個寶盒，裏面已經空了……真不是我拿的！”
她從前還是一只狐貍時，天天賴在蕭清堯身邊。他在這知微閣裏忙碌的時候，她要麽趴在他腿上，要麽臥在他案頭，這知微閣裏的每一件陳設和寶物她都見過，知道九靈月魄的所在與功效，似乎也不足為奇。
只是如今這九靈月魄不見了，她卻不肯承認偷拿，除了她還能是誰？
蕭清堯目光沈沈，閉上眼探出神識，將知微閣上下乃至整個滄瀾宮都掃了一遍，無法感知到九靈月魄的所在。如果九靈月魄還在滄瀾宮之內，應該是被那賊人封住靈氣，藏了起來。
他擡起眼簾，冷幽幽地盯著茉茉，對明茹道：“搜她的身。”
明茹應了一聲，連忙快步走上前來，抓住茉茉搜身。
作為滄瀾宮最高掌事，在她的掌治之下，竟然丟了九靈月魄這麽重要的寶物，她不禁滿心忐忑，對茉茉的動作也粗魯起來，恨不能快些將丟失的寶物找出來。
茉茉想起藏在她袖中的那幾張“穿透符”，不禁臉色煞白，暗道不好。她下意識地掙紮起來，可卻被明茹按著動彈不得，不一會兒便被從上到下搜了個遍。
一方手帕、一只巴掌大小的乾坤鏡、一條紮頭發的紅絲帶，還有卷在一起的幾張黃色符紙。
一一擺在案桌上。
“上神，就只有這些。”明茹稟了一聲，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沒有見到九靈月魄的影子，蕭清堯眉峰緊蹙，拾起那幾張黃色符紙，展開一看，竟然是幾張“穿透符”。
狹長的鳳眸幽沈似墨，他冷眼逼視著茉茉，問：“你怎麽會有這個？”
漂亮的臉龐蒼白得失去了血色，茉茉睫毛翕動著，努力鎮定道：“是我撿的。”
目光掃過那“穿透符”上的筆畫，蕭清堯微微瞇起眸子，盯著她的眼神更深了：“這幾張穿透符，是幾百年前的老畫法，現在用的穿透符可沒有這般繁瑣的符篆。我倒要問問，你是從哪裏撿的？”
茉茉眨了眨眼，怎麽都沒想到，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本符篆秘籍，竟是一本古老的舊籍。
頭頂著蕭清堯灼灼逼視的目光，瞞是瞞不過了，她只能承認：“是我自己畫的。”
“你畫的？”蕭清堯懷疑自己聽錯了。
茉茉硬著頭皮，走到案桌旁邊，提筆蘸墨，在一張雲箋紙上畫下一道完整的穿透符。
看著她那流暢的筆跡，與那黃色符紙上的筆跡同出一轍，顯然那幾張穿透符的確出自她之手。
蕭清堯目光幽幽，怎麽也未意料到，從前那只貪玩又饞嘴的狐貍，什麽時候竟連符篆都會畫了？
清冷的面色越發陰沈，他擡起眼簾打量著茉茉，忽地一聲冷笑：“是我疏忽了，不該一時心軟，放過你。”
他以為她如今不過是一只孱弱不堪的狐貍，身體破敗虛弱，根本翻不出什麽風浪來。可是他忘記了，妖物有多奸詐狡猾，天性卑劣，她怎麽可能當真那麽老實聽話，安安穩穩待在這裏？
“你既然有穿透符，想必已進出過滄瀾宮結界多次。”蕭清堯冷幽幽地盯著她，“我不管你將九靈月魄藏哪了，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就當還了你獻血煉丹之情。”
茉茉看著他的眼睛，顯然他已經認定就是她偷的九靈月魄，不管她說什麽，他恐怕都不會相信。
可東西不是她拿的，她要怎麽交出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壓下滿腹郁氣，硬聲道：“我是想偷九靈月魄沒錯，可是今晚我來的時候，那寶盒裏面已經空了，真的不是我拿的！”
見她還不承認，蕭清堯也不再廢話，擡手結印運轉靈力，開始用太清境三重以上的真神才能使出的回溯之法探查知微閣內先前發生的一切。
使用回溯之法，可以看到身處之地過往所發生的一切，只是時間越往前，需要消耗的靈力便越多。
一時之間，流動的時光都仿佛有了實質，如金色的流沙凝聚出萬千倒放的畫面。
蕭清堯看到探頭探腦的狐貍鉆進知微閣，變成人形直奔那博古架最上層的寶箱，顯然她十分清楚，九靈月魄就放在那裏。然而當她打開寶箱時，裏面竟是空的。看到狐貍那一臉驚呆了的表情，顯然並非作假……難道真不是她偷的？
狹長的鳳眸緊閉著，蕭清堯繼續向前查看，若不是狐貍所偷，那終歸有人進過知微閣，九靈月魄總不可能自己憑空消失。
然而時光飛速流過，他沒看出任何異常，直到近一個月前，那只狐貍的身影再次出現。
同樣是鬼鬼祟祟地鉆進知微閣，同樣直奔那只寶箱，可是那時候，她打開的寶箱裏面靈光溢瀉，九靈月魄還在裏面。
蕭清堯眉峰緊蹙，再次將這一個月的時光仔細翻閱一遍，終於發現一處異常——
五日前夜裏，有人潛入過知微閣，只是那人修為很高，使用了封閉結界，哪怕他用回溯之法也無法看到那結界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出意外，九靈月魄應該就是被那人盜走。
清雋淡漠的臉龐隱忍著怒意，蕭清堯睜開眼睛，對那賊人有了兩個猜測。
要麽就是狐貍。畢竟她連符篆都會畫了，再會些別的他不知道的本事，似乎也有可能。
要麽不是狐貍，那就是他這滄瀾宮內部之人。畢竟能來無影去無蹤地潛入他的書房偷東西還不被察覺，不可能是外來人。膽敢偷九靈月魄，必定不是常人，應該是個奸細。
幽冷的目光掃過滿堂眾人，每一個都是熟面孔。
假若這滄瀾宮裏當真有奸細，只怕那奸細已經潛伏在這裏上百年了。
寂靜的閣室內落針可聞，只能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接連不斷。蕭清堯擡起眸子看向眾人，冷淡道：“你們出去。”
眾人不敢不從，連忙快步走出知微閣。明茹跟在最後面，覆雜的目光滿是擔憂地看了茉茉一眼，然後走出去，將兩扇房門閉嚴。
偌大的閣樓內只剩下茉茉和蕭清堯站在那裏，還有四角通明的燈火在帶著潮氣的夜風中輕輕搖曳。
緩緩踱步走到茉茉面前，蕭清堯擡手掐起她的下巴，低聲沈問：“你要九靈月魄，究竟想幹什麽？”
茉茉眼神細微一顫，垂著眼簾沒說話。
蕭清堯又問：“上月初八夜裏，你已經來過一次。如果你偷九靈月魄，當真是為了增長自己的靈力，為何那時不拿走，反要等到今夜再來偷一次？”
茉茉沒想到他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說辭，不禁焦躁。
見她還不肯開口，蕭清堯眼神冰冷地逼視著她：“這就是魔王要你做的事？”
他掐著她下巴的手一緊，疼得茉茉止不住痛呼出聲，沒想到他竟會這麽想，連忙矢口否認：“不是！”
“那究竟是為什麽？”蕭清堯攥緊她的咽喉，語氣森冷，“給我說實話。”
茉茉臉色蒼白一片，動了動唇角，說不出話來。
她偷九靈月魄，是為了救小狼的命。可是蕭清堯那麽厭惡妖族，若是讓他知曉此事，只怕對小狼十分不利。
而且中間還牽扯到陶宿真人，是他說九靈月魄能救小狼的命，所以她才會暗中起意。
可九靈月魄是她自己想偷，小狼與陶宿真人都不知情，她不想因為自己牽連到他們，所以她什麽都不能說。
感覺到掐在她脖子上的那只手越來越緊，冰冷又強硬，絲毫掙紮不得，茉茉憋得喘不過氣來，恨聲道：“反正不管我說什麽……你也不會相信，還問我幹什麽？直接殺了我好了！”
似是終於被她的這般態度激怒了，蕭清堯甩開手冷笑一聲，點了點頭：“好，很好。”
下令去請司非府司正柏煬神君，蕭清堯冷眼看著她：“我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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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張望一圈，沒有任何異動，茉茉悄悄推開一道窗縫，潛入閣中。
寂靜無聲的黑暗裏，她輕手輕腳地走在冰冷的黑晶石地面上，四只腳爪只留下一點淺淺的水印，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走到寬大的案桌後邊的博古架前，重又化成人形，用力踮起腳尖，取下最上方那只寶盒。
寶盒不大，但是沈甸甸的，想到九靈月魄馬上就要到手，她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再不回來，茉茉不由激動起來，抱著寶盒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時間緊急，她連忙打開蓋子，然而怎麽都沒想到，裏面竟然是空的？？？
腦海裏重重一擊，茉茉眼前有些發懵，九靈月魄怎麽不見了？
明明她前不久還來確認過，它就在這裏。
難道是她記錯位置，拿錯了寶盒？
背心冷汗涔涔，她連忙轉身看著高大的博古架，正想再找找別的寶盒，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大喝：“什麽人在裏面！”
話音剛落，知微閣的正門就被嘭地一下踹開，通明的火光照進來，瞬間照亮了茉茉驚慌失措的臉。
“好呀你！竟敢到上神的書房來偷東西！”那人一頭沖進來，竟然是滿臉皺紋的餘雜役，他惡狠狠地盯著茉茉，發黃的眼珠暗藏著興奮，尖聲大喊，“快來人啊！抓小偷！”
茉茉連忙將那只空寶盒丟到案桌上，急聲道：“我沒有！我沒偷東西！”
“還說你沒偷！”餘雜役幾步搶上前，生怕她跑了一般，緊緊抓住她的手臂，疾言厲色道，“深更半夜不睡覺，你跑到上神的書房來幹什麽？桌上的寶盒怎麽是空的？裏面的東西哪去了？還說你沒偷？速速將上神的寶物交出來！”
沒想到會被他拿個現行，茉茉急忙爭辯：“我真沒偷東西，這個盒子本來就是空的，我什麽都沒拿！”
餘雜役哪肯信她，死死抓住她不放，直將她罵得狗血淋頭。
這一番鬧騰，很快便將巡邏的侍衛隊引過來。通明的火光亮起，十幾名身著輕甲的侍衛將茉茉和餘雜役包圍起來，領頭的侍衛長厲聲叱喝：“怎麽回事？”
“她是小偷！”餘雜役連忙指著茉茉，義正言辭道，“我夜裏聽到下雨，擔心知微閣的窗戶沒關會潲雨，便起來查看。遠遠看到一個黑影鉆進知微閣，還以為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沒想到一過來就抓住她的現行！”
他指著案桌上那只打開的空寶箱，添油加醋道：“裏面的寶物已經沒了，鐵定是被她拿走了！我就說這幾天晚上總是聽到有動靜，誰知道她到底偷了上神多少東西？簡直是膽大包天，不想活了！”
“深更半夜，你為什麽出現在知微閣？這寶盒裏的東西哪去了？”
侍衛長一身殺伐之氣，黑著臉打量茉茉，又吩咐一名屬下去通傳消息。
茉茉被兩名侍衛反剪著雙手，壓得躬身站在那裏，一時間無從爭辯。
雖然寶箱裏的東西不是她拿的，可她深更半夜出現在這裏，實在找不出什麽正當理由。
腦海裏快速轉動著，初始的慌亂過後，她很快便讓自己冷靜下來。
大不了九靈月魄不要了，反正她已經盡力了，實在拿不到也沒辦法。
她來這裏之前，不是沒想過會被抓住，萬一被抓住，她便把東西交出來，看在她獻血煉丹的份上，蕭清堯給她一些懲罰，總不至於殺了她。
現在她被抓住，可東西並不是她偷的，那就更不用怕了。
大不了就將事情鬧大，最好鬧到司非府去，讓他們來把她抓走。只要能離開滄瀾宮，離開蕭清堯身邊，她逃跑的勝算更大。
“問你話呢！快說！”侍衛長見她一直低著頭不開口，正要發火，四周忽而一靜。
只見蕭清堯緩緩邁步走進來，一襲月白色常服如披著一身霜冷的月光，後面還跟著一臉緊張的明茹。
原本圍攏在一起的侍衛們連忙向後退到一旁，蕭清堯走到案桌前，看到那只空寶盒，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繼而轉頭看向旁邊的博古架。
目光定在最上層那個空掉的位置，他的眼神冷了下來，一股冰冷的肅殺之氣鋪展開來，駭得眾人心頭齊齊一凜，屏住呼吸莫敢多言。
“東西呢？”蕭清堯低聲沈問，語氣裏滿是隱而不發的怒意。
“上神，是她偷的！”餘雜役擡手指向茉茉，繪聲繪色地又講了一遍。
感覺到盯在她身上的那道冰冷森寒的目光，茉茉不由打了個突，對上蕭清堯冰冷的視線，看到t他眼中蘊藏的滔天怒意，她還從未見過他這般生氣。
巴掌大的小臉微微發白，茉茉堅定道：“我真沒偷。”
她抿著嘴唇，快速想出說辭：“我知道上神有一靈寶叫九靈月魄，可以修補金丹、增長靈力，便想偷偷借用一下，給我自己增長些靈力。可是我來這裏的時候，打開那個寶盒，裏面已經空了……真不是我拿的！”
她從前還是一只狐貍時，天天賴在蕭清堯身邊。他在這知微閣裏忙碌的時候，她要麽趴在他腿上，要麽臥在他案頭，這知微閣裏的每一件陳設和寶物她都見過，知道九靈月魄的所在與功效，似乎也不足為奇。
只是如今這九靈月魄不見了，她卻不肯承認偷拿，除了她還能是誰？
蕭清堯目光沈沈，閉上眼探出神識，將知微閣上下乃至整個滄瀾宮都掃了一遍，無法感知到九靈月魄的所在。如果九靈月魄還在滄瀾宮之內，應該是被那賊人封住靈氣，藏了起來。
他擡起眼簾，冷幽幽地盯著茉茉，對明茹道：“搜她的身。”
明茹應了一聲，連忙快步走上前來，抓住茉茉搜身。
作為滄瀾宮最高掌事，在她的掌治之下，竟然丟了九靈月魄這麽重要的寶物，她不禁滿心忐忑，對茉茉的動作也粗魯起來，恨不能快些將丟失的寶物找出來。
茉茉想起藏在她袖中的那幾張“穿透符”，不禁臉色煞白，暗道不好。她下意識地掙紮起來，可卻被明茹按著動彈不得，不一會兒便被從上到下搜了個遍。
一方手帕、一只巴掌大小的乾坤鏡、一條紮頭發的紅絲帶，還有卷在一起的幾張黃色符紙。
一一擺在案桌上。
“上神，就只有這些。”明茹稟了一聲，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沒有見到九靈月魄的影子，蕭清堯眉峰緊蹙，拾起那幾張黃色符紙，展開一看，竟然是幾張“穿透符”。
狹長的鳳眸幽沈似墨，他冷眼逼視著茉茉，問：“你怎麽會有這個？”
漂亮的臉龐蒼白得失去了血色，茉茉睫毛翕動著，努力鎮定道：“是我撿的。”
目光掃過那“穿透符”上的筆畫，蕭清堯微微瞇起眸子，盯著她的眼神更深了：“這幾張穿透符，是幾百年前的老畫法，現在用的穿透符可沒有這般繁瑣的符篆。我倒要問問，你是從哪裏撿的？”
茉茉眨了眨眼，怎麽都沒想到，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本符篆秘籍，竟是一本古老的舊籍。
頭頂著蕭清堯灼灼逼視的目光，瞞是瞞不過了，她只能承認：“是我自己畫的。”
“你畫的？”蕭清堯懷疑自己聽錯了。
茉茉硬著頭皮，走到案桌旁邊，提筆蘸墨，在一張雲箋紙上畫下一道完整的穿透符。
看著她那流暢的筆跡，與那黃色符紙上的筆跡同出一轍，顯然那幾張穿透符的確出自她之手。
蕭清堯目光幽幽，怎麽也未意料到，從前那只貪玩又饞嘴的狐貍，什麽時候竟連符篆都會畫了？
清冷的面色越發陰沈，他擡起眼簾打量著茉茉，忽地一聲冷笑：“是我疏忽了，不該一時心軟，放過你。”
他以為她如今不過是一只孱弱不堪的狐貍，身體破敗虛弱，根本翻不出什麽風浪來。可是他忘記了，妖物有多奸詐狡猾，天性卑劣，她怎麽可能當真那麽老實聽話，安安穩穩待在這裏？
“你既然有穿透符，想必已進出過滄瀾宮結界多次。”蕭清堯冷幽幽地盯著她，“我不管你將九靈月魄藏哪了，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就當還了你獻血煉丹之情。”
茉茉看著他的眼睛，顯然他已經認定就是她偷的九靈月魄，不管她說什麽，他恐怕都不會相信。
可東西不是她拿的，她要怎麽交出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壓下滿腹郁氣，硬聲道：“我是想偷九靈月魄沒錯，可是今晚我來的時候，那寶盒裏面已經空了，真的不是我拿的！”
見她還不承認，蕭清堯也不再廢話，擡手結印運轉靈力，開始用太清境三重以上的真神才能使出的回溯之法探查知微閣內先前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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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流動的時光都仿佛有了實質，如金色的流沙凝聚出萬千倒放的畫面。
蕭清堯看到探頭探腦的狐貍鉆進知微閣，變成人形直奔那博古架最上層的寶箱，顯然她十分清楚，九靈月魄就放在那裏。然而當她打開寶箱時，裏面竟是空的。看到狐貍那一臉驚呆了的表情，顯然並非作假……難道真不是她偷的？
狹長的鳳眸緊閉著，蕭清堯繼續向前查看，若不是狐貍所偷，那終歸有人進過知微閣，九靈月魄總不可能自己憑空消失。
然而時光飛速流過，他沒看出任何異常，直到近一個月前，那只狐貍的身影再次出現。
同樣是鬼鬼祟祟地鉆進知微閣，同樣直奔那只寶箱，可是那時候，她打開的寶箱裏面靈光溢瀉，九靈月魄還在裏面。
蕭清堯眉峰緊蹙，再次將這一個月的時光仔細翻閱一遍，終於發現一處異常——
五日前夜裏，有人潛入過知微閣，只是那人修為很高，使用了封閉結界，哪怕他用回溯之法也無法看到那結界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出意外，九靈月魄應該就是被那人盜走。
清雋淡漠的臉龐隱忍著怒意，蕭清堯睜開眼睛，對那賊人有了兩個猜測。
要麽就是狐貍。畢竟她連符篆都會畫了，再會些別的他不知道的本事，似乎也有可能。
要麽不是狐貍，那就是他這滄瀾宮內部之人。畢竟能來無影去無蹤地潛入他的書房偷東西還不被察覺，不可能是外來人。膽敢偷九靈月魄，必定不是常人，應該是個奸細。
幽冷的目光掃過滿堂眾人，每一個都是熟面孔。
假若這滄瀾宮裏當真有奸細，只怕那奸細已經潛伏在這裏上百年了。
寂靜的閣室內落針可聞，只能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接連不斷。蕭清堯擡起眸子看向眾人，冷淡道：“你們出去。”
眾人不敢不從，連忙快步走出知微閣。明茹跟在最後面，覆雜的目光滿是擔憂地看了茉茉一眼，然後走出去，將兩扇房門閉嚴。
偌大的閣樓內只剩下茉茉和蕭清堯站在那裏，還有四角通明的燈火在帶著潮氣的夜風中輕輕搖曳。
緩緩踱步走到茉茉面前，蕭清堯擡手掐起她的下巴，低聲沈問：“你要九靈月魄，究竟想幹什麽？”
茉茉眼神細微一顫，垂著眼簾沒說話。
蕭清堯又問：“上月初八夜裏，你已經來過一次。如果你偷九靈月魄，當真是為了增長自己的靈力，為何那時不拿走，反要等到今夜再來偷一次？”
茉茉沒想到他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說辭，不禁焦躁。
見她還不肯開口，蕭清堯眼神冰冷地逼視著她：“這就是魔王要你做的事？”
他掐著她下巴的手一緊，疼得茉茉止不住痛呼出聲，沒想到他竟會這麽想，連忙矢口否認：“不是！”
“那究竟是為什麽？”蕭清堯攥緊她的咽喉，語氣森冷，“給我說實話。”
茉茉臉色蒼白一片，動了動唇角，說不出話來。
她偷九靈月魄，是為了救小狼的命。可是蕭清堯那麽厭惡妖族，若是讓他知曉此事，只怕對小狼十分不利。
而且中間還牽扯到陶宿真人，是他說九靈月魄能救小狼的命，所以她才會暗中起意。
可九靈月魄是她自己想偷，小狼與陶宿真人都不知情，她不想因為自己牽連到他們，所以她什麽都不能說。
感覺到掐在她脖子上的那只手越來越緊，冰冷又強硬，絲毫掙紮不得，茉茉憋得喘不過氣來，恨聲道：“反正不管我說什麽……你也不會相信，還問我幹什麽？直接殺了我好了！”
似是終於被她的這般態度激怒了，蕭清堯甩開手冷笑一聲，點了點頭：“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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